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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国企》杂志融媒浙江讯 暮春的剡溪水畔，薄雾笼罩着两岸青峰，一叶扁舟载着酒意微醺的李白逆流而上，他挥毫写下“湖月照我影，送我至剡溪”。李白自己都未曾想到，这条浸润着魏晋风流的浙东山水走廊，将在千年后被冠以“唐诗之路”的雅称。 浙江有两条唐诗之路，一条“浙东唐诗之路”，一条“浙西唐诗之路”，因为在绍兴求学，对浙东地区更为熟悉，便想回溯前者。从自然地理因素上来看，浙西唐诗之路以富春江为起点，经新安江、千岛湖等水域，一路绵延至古徽州。而浙东唐诗之路自钱塘江畔西陵渡始，经萧山、绍兴，溯剡溪至天台，三百里水路蜿蜒于会稽、四明、天台三大山脉之间。
▲浙东唐诗之路线路图 | 来源：绍兴文旅发布 追古 在这条山水之路上，唐代278位诗人曾纷至沓来，留下1500余首璀璨诗篇。这样一条卷帙浩繁的唐诗之路，我又应该从何说起？思来想去，干脆就从最早的题跋——魏晋南北朝时期说起。可说好的“唐诗”之路呢？怎么突然穿越到魏晋南北朝了？在我看来，没有魏晋南北朝文人的开创和奠基，就没有这1500余首唐诗。永嘉之乱后，晋室南渡，祖籍北方的谢灵运便出生在了会稽郡始宁县，也就是现在的绍兴嵊州三界。李白曾说“谢公宿处今尚在”，杜甫又言“焉得思如陶谢手”，皆是唐代诗人对谢灵运的接受与超越。王谢子弟带着中原雅音，在这块山水宝地上栖居下来，“旦发清溪阴，暝投剡中宿”，牵动了诗歌命运的齿轮，中国山水诗赋应运而生。 要说其中最为著名的，当属谢灵运的《山居赋》——一篇被刘勰称为“博物之弘丽”的奇文。粗读这篇万言长卷，只觉得文采斐然，用词精到，便粗浅地将它定义为一篇庄园赋，大概和中学时期学到的《小石潭记》《赤壁赋》等游记类似。后来有时间细读，才发觉这应该称得上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生态书写实验，以单一的“文学”视角去评判《山居赋》，以单纯“文学家”冠以谢灵运以身份，是相当狭隘的。干脆说，谢灵运是以《山居赋》为文学容器，注入了地理学家的测绘精度、植物学家的分类逻辑、物候学家的时序敏感，最后熔铸成一部可触可感的“文学全息影响”。以他“地理学家”的身份为例，通读全文，不难发现谢灵运高频使用“左、右、面、背、东、西”等方位词，“其居也，左湖右江，往渚还汀。面山背阜，东阻西倾”。实话说，这一点难度并不高，但凡是写景的游记，作者大概会运用诸如由远及近、从左至右、从上到下等面面俱到又井然有序的方位描写。但谢灵运作为资深“地理学家”的过人之处更在于他的拓扑学思维——在构建三维坐标系的基础上，运用“阻”“倾”等字眼来标记地形参数，让语言描述更具有准确度，例如“陵顶植梓，幽谷栽柰。木则松柏檀栎，竹则筼筜箖箊”。身为“植物学家”，谢灵运更是资深，光是“鱼”这一动物，他的分类就达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精度——“鱼则鱮鳢鲋鲉，鳟鲩鲢鳊”。 南北朝之后，浙东山水来客中咖位最大的应该是李白。诗仙四入浙江，三入剡中，二上天台山，写出了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这块浙东路上不得不踏上的唐砖。剡溪是这条古道的精华地段，来绍第一年，我就慕名向嵊州、新昌出发，终于得以在现实中徜徉于李白的盛赞与钟情，饱览了“山色四时碧，溪光十里清”的美景，“我欲因之梦吴越，一夜飞度镜湖月。湖月照我影，送我至剡溪”，每每读来叫人回味无穷。 而这条诗路的神奇之处，在于它既能容纳李白的瑰丽想象——“天姥连天向天横，势拔五岳掩赤城”，也能滋养白居易的平实关切——“剡土百姓贫，斯民尝苦饥”。刘长卿在余姚尉任上目睹苛政，留下“逢著降胡说，阴山有伏兵”的讽喻；寒山子隐居天台寒岩七十余载，在石壁题写的三百余首白话诗，意外成为远播东瀛的禅宗经典。不同风格的诗句如同剡溪支流，最终汇成浙东唐诗的浩荡江河。
▲天姥连天 | 秦臻/摄 问今 作为文化瑰宝，若只对“浙东唐诗之路”进行“追古”肯定是不够的，必然还要“问今”，这样才能让千百年前的熠熠生辉不断重现。千百年后的我们重走前人的唐诗之路，内心生发对新风景的好奇，却也难捱担心旧景逝去的遗憾。前段时间又抽空和朋友去了一趟嵊州，在金庭镇恰逢前来研学的中学生，书圣王羲之墓前的墨池映着他们临帖的身影；在新昌天姥山脚的班竹古村，又发现了旧驿道旁开了家颇具现代特色的艺术馆，玻璃幕墙却依旧倒映着谢灵运笔下的暮色烟霞。旧景与新色交相辉映，好似现代化的城镇发展的龙卷风并未席卷至此。更具深意的是，这条文化廊道正在乡村振兴中焕发新生：上虞瓷源小镇的秘色瓷工坊，依据法门寺出土瓷器的唐诗记载复原烧制技艺，让“九秋风露越窑开”的盛景再现于世；天台石梁飞瀑下的唐诗驿站，用AR技术还原李白醉卧松云的场景，恍惚间，那个狂放的李白仿佛又沉醉于青山绿水之间，与人共饮。 之前凑巧读过一篇关于嵊州市城市形象升级战略的文章，其中就提到了“唐诗之路”的旅游开发。绍兴作为“浙东唐诗之路”的重要一站，肩负着传承唐诗的历史责任，如何实现文旅融合，就成为绍兴不得不思考的问题。而文旅融合的实践背后，本质是传统士人精神与现代文明的对话，例如站在曹娥江畔的唐诗码头，运沙船与观光游船交错而行，不禁让人想起晚唐诗人皮日休的“尽道隋亡为此河，至今千里赖通波”。又如范仲淹为越州知州时创办的义田制度，在当代演化为“诗路慈善基金”，资助寒门学子延续着“读万卷书，行万里路”的文化基因。这些成功实践的背后，是绍兴人民对唐诗之路的现代化传承。
▲浙东运河绍兴段 | 俞江/摄 遥想陆游暮年隐居鉴湖时，仍写下“千金不须买画图，听我长歌歌镜湖”的豪迈诗句，清代蒋士铨曾对绍兴古城做出“种山列郡署，蕺山横讲堂”的描述。今天的浙东唐诗之路，又何尝不是一首未完成的史诗？“千亩香林花雨满，千年古刹梵音传”是对柯桥大香林的颂扬，“诗路千年由扁舟，功德播惠神州”是对绍兴运河载入世遗的纪念。它的平仄韵脚藏在杭甬运河的涟漪里，它的起承转合写在杭绍甬智慧高速的车流中，而它的精神气度，终将在每个在越地追寻诗与远方的心灵深处，找到永恒的回响。（作者：糜雨阐） （责任编辑：蒋鑫富） 国企网版权与免责声明： ① 凡本网注明“来源：国企网或《国企》杂志”的所有作品，版权均属于国企网，未经本网授权不得转载、摘编或利用其它方式使用上述作品。已经本网授权使用作品的，应在授权范围内使用，并注明“来源：国企网”。违反上述声明者，本网将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。 |